再次聽到山會這個詞的時候,感覺陌生的很,從遙遠的記憶中搜索出空上名詞來著實費了一番工夫,這些年的漂泊對家鄉(xiāng)都已經(jīng)沒什么印像了,更別說像這種歷史久遠的傳統(tǒng)活動了。
攝影:陳文龍
也別說,雖說搜索這個名詞費了一番工夫,一旦想起來,兒時所有的記憶卻都鮮活起來。我記得那個時候的山會應該叫做十月山,這個名字的起因大約是因為起于十月而止于十月的吧?我這樣猜測。既然從月初開始,這最初的山會理所當然的是這一縣之首的縣政府所在地—諸城開始,然后依次論推到每個鄉(xiāng)鎮(zhèn),輪到我們鎮(zhèn)上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十月最末了。
遺憾的是諸城的山會因為當時齡太小路途太遠從來沒有參加過,倒是我們鎮(zhèn)上的山會到現(xiàn)在想起來依然印像深刻。且不說那些琳瑯滿目的雜耍,也不說那些五花八門的小吃,單單是過年的衣服就夠我們?nèi)ュ谙霕?gòu)思規(guī)劃一番的。其實從山會還沒開始的時候,在心中對新衣服的規(guī)劃已經(jīng)不十幾百次了,只是等著這個時間的到來。
十月二十六到十一月初一是我們鎮(zhèn)上的山會,早上還不等母親做完早飯我和姐姐們就已經(jīng)跑到山會上去先撒摸了一番,回來蹲在灶口跟母親描述著在集上看到的或布料或成品,征詢著母親的意見,從顏色的淺淡,衣料的厚薄母親一一問詢著,貌似同我們商量著,這時候母親微笑的臉容在灶前的霧氣中氤蘊成世上最美的圖畫。其實像這樣的大事母親是不放心由我們自己決定的,我們只是決策之前的先鋒部隊,而真正的決策權(quán)是在母親手里的。等我們吃過早飯,母親牽著我們出門,先是一一觀測我們前鋒部隊探下的目標,一一被母親否決之后再由母親決定是給我們置辦什么樣的衣物,每每相母親意見相左的時候,這臉常常拉著半天放不開,可是小孩子家家的,又怎會有解不開的結(jié)呢?不等到中午便把這事忘到腦后,畢竟山會上吸引小孩子注意力的東西太多了。
衣服問題不管是稱心也罷如意也罷,總之是解決了的,心中沒有牽掛,也就在山會漫無目的的轉(zhuǎn)悠一圈。那時候最吸引我們的應該是四鄉(xiāng)八野里來的馬戲團或雜技團,印像最深我記得有個南方來的摩托飛車雜技團,四周用鐵皮箍起來,人騎摩托車從先是繞這個圓圈轉(zhuǎn),后來摩托車便飛到鐵圈的內(nèi)側(cè),在那個摩托車都少有的年代,這樣的表演不可畏不震撼人心。以至于當山會結(jié)束的時候鎮(zhèn)上有好幾個妙齡少女被這幫騎摩托車的飛人拐了去,結(jié)果就不得而知了。
十月底的天氣已經(jīng)不再溫暖,可盼望了一年的日子總是不會輕易放過,雖然小手小臉都凍得通紅,還是不肯回家,看過敲著鑼打著鼓穿著小紅褲衩的猴子表演,看過光著膀子在身上橫七豎八劃刀子的江湖大夫,看過口里噴火肚里插刀的魔術(shù)表演,看過……最后蹭到父親木匠攤前,期期艾艾的眼神總是讓父親不忍,看他那青筋畢露的大手從中山服兜里掏出或一毛或五分的零錢,我的心總是忍不住狂跳,仿佛一上午的期待都在這一刻,蹦跳著從父親手里接過帶著父親體溫的巨款,再蹦跳著離去,往往不等父親囑咐我注意安全的話出口我就不見了蹤影,身上有錢之后再去轉(zhuǎn)悠的時候,心里也就平添了許多底氣,只是錢太少,想要買的東西太多,最后往往是買一把軟棗或是半兩瓜子了事,雖說如此,可那時候吃起來那個香那個甜啊。而今父親已經(jīng)永遠的去了,只留有一些溫暖的記憶在心里。
現(xiàn)在再次聽到山會,想著那些摩肩接踵的人群,那些高聲叫嚷的小販,卻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興趣去看一眼,就讓那些曾經(jīng)溫暖的記憶永遠留在心里吧。